张黻,字廷仪,阳城人,明成化二十年(1484)年进士,初任河北灵寿知县,后升监察御史巡按陕西,官至陕西按察司副使。
明成化二十年(1484),河北灵寿县新到任一位知县,看上去白白净净,像个书生,却不苟言笑,喜怒不形于色。他就是山西阳城的张黻,字廷仪。灵寿县人有些失望:这个书生县官能行吗?
廉洁故事
铁面无私
这天,张廷仪正在县后衙读书,忽然听得前面堂鼓被擂得震天响,急忙更衣升堂,就见堂下跪着一位满头苍发的老人,说要控告一个绰号叫做“活阎罗”的人,说他带着几个人骑马踏坏了他的青苗,要求惩治“活阎罗”,并赔偿他的损失。张廷仪黑着脸问:“这个‘活阎罗’是谁?”堂上堂下的人都面面相觑,不敢言语。旁边的书吏上前,在他耳边小声道:“就是县丞阎成的儿子阎尚安。”张廷仪闻言吃了一惊:“不会吧,堂堂县丞还不知道怎么教育好儿子?还称什么‘活阎罗’?”继而扔出一支令签,“来呀,把这个‘活阎罗’捉拿到堂。”捕役们愣了一下,随即执签而去。张廷仪正要问老人一些细节,就见匆匆赶来的县丞阎成在堂边向他招手。他本不想下去,但略略想了想,还是过去了。阎成满脸堆着笑,双手连连作揖:“张知县,小儿顽劣,惹出祸事,我也是才得知,请大人高抬贵手,看在同衙共事的面上,饶他这一回吧,老人的损失我一定补上,这是一点小意思……”说着,从袖里摸出沉甸甸的一包银子,就要往他手里塞。张廷仪一肚子恼火,正要发作,想了想,伸手接下:“好,我自会断案,但你不能离开。”时间不长,捕役就将穿着华丽却满身流里流气的阎尚安抓到了公堂。阎尚安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叫:“你们瞎了狗眼,竟敢抓我,不知道我父亲就是县丞?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。”张廷仪将惊堂木一拍:“大胆狂徒,竟敢咆哮公堂,把你怎样践踏老人青苗地的事说个清楚,不然大板伺候。”阎尚安哈哈大笑:“老爷,你升堂也就装装样子,我父亲是县丞,说了你照样不能将我怎样。说就说,谁怕谁?”原来,今天这个阎尚安约了几个富家子弟骑马游玩,后来开始赛马,就冲进了路边的田里,不但践踏了田地,而且还放马吃了青苗。县里人都知道他是县丞的公子,就是告到县衙也没用。况且,这个阎尚安平时仗着父亲的势力,在这灵寿县里无恶不作,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。现在看到有人将他告到了县衙,就都想来看看这个新来的知县怎么对待,大堂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。张廷仪见这个狂徒满口承认,气焰嚣张,一点不知羞耻,大怒,惊堂木重重一拍:“名为尚安,不让民安,践踏民田,无法无天!来呀,将这个狂徒重责四十大板。衙役们得令,上前按下,就开始行刑。直打得阎尚安一佛出世,二佛升天,刚才嚣张之势浑然不见,满嘴求饶。堂下喝彩声声,躲在大堂一边的阎成目睹此情,一边心疼儿子,一边心里暗暗地骂张廷仪不地道,收了自己的银子,还打了自己的儿子,发誓以后要给这个外乡人寻点事……正在咬牙切齿,就见张廷仪在堂上喊道:“来呀,传县丞阎成上堂。”上得堂来,就见张廷仪黑着脸大声喝道:“好个阎成,身为县丞,不严教子,纵子作恶,还行贿本官,该当何罪?”阎成一听,吓得两个腿肚子打转,扑通一声跪倒地上:“阎成有罪,请大人发落!”张廷仪当即判决:“阎尚安带人破坏青苗,不思悔改,当堂责罚,令县丞阎成领回,严加教育,再犯绝不轻饶。阎成身为县丞,教子不力,还行贿本官,另行依律惩处。所行贿之银,作为青苗赔偿。”说着,就把那一包银子让衙役交予老人:“老人家是否满意?”“满意,满意……”老人一连声地说,磕头不止,堂下就一片欢呼:“灵寿来了张青天,从此不怕活阎罗!”
不畏权势
几年之后,已经是监察御史的张黻到陕西检查工作,没想到在长安街上被一个老人拦了轿子告状,说他的儿子被一个叫孙小圣的人无辜打死,案情十分明白,但时间已过五六年了,杀人犯孙小圣至今逍遥法外。老人请求明冤,依法惩处罪犯。张廷仪十分奇怪:既然案情明白,依法惩处就是,为什么久不下判,拖延至今?当下正要接了状纸,身边随行的长安李知府给他使了一个眼色,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:“大人,此状纸接不得,接不得呀!”“为什么?”李知府四下看看,这才压低声音说:“这个孙小圣是藩台大人的侄儿呀,前几位臬台因为这层关系,谁也不愿意得罪人,所以才拖到现在……”张廷仪大怒:“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,何况他是一个藩台的侄儿?藩台更应该带头大义灭亲才是。”毅然接下状纸,回去重新审理。案情并不复杂,秦老汉的儿子秦哥是个做小生意的,几年前在长安大街上的一个酒店吃饭,没想到喝多了,出来正好撞到刚进门的孙小圣身上,并且吐了他一身污秽。秦哥当时急忙下跪给他赔礼道歉,并且愿意赔偿一笔钱。孙小圣练过几天拳脚,身上有些功夫,当时正请几个王孙公子进去吃饭,当即大怒,二话不说,抓住就打。秦哥被打,心中不服,挣扎道:“污了你衣,我自赔你,何必痛打于我?有本事你杀了我。”孙小圣大怒:“我自出娘胎,还没有人如此对我说话。今天,我就杀了你,又当如何?”抓起身体瘦小的秦哥向门外的石台阶上狠狠摔去。秦哥头着地时,正好碰到了台阶上的石头角,当时血流不止,不上一刻就呜呼毙命。孙小圣当众吼叫道:“今天我就杀了你,你去告吧!”看也不看,扬长而去。秦老汉当即告到官府,但当官府得知这个孙小圣是藩台大人的侄儿时,手就都缩回来,说这秦哥是自己不小心跌倒在地,自撞石头而死……张廷仪让人提来孙小圣进行审问。孙小圣满不在乎,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年,那秦老汉也上上下下告了几年,但最后怎么样,还不是不了了之?看来,这次来的这个巡按也是走走过场,最后都要看在自己当藩台的叔叔的面子上不了了之,哄哄那些小老百姓罢了。因此,上得堂来,满口承认当初打架之事,并说便宜了秦哥那小子,他一死了之,自己被污的锦袍还没赔偿。张廷仪强压住满腔怒火,让孙小圣画押。孙小圣狂笑着说:“这押我已经画了几次了,再画一次又如何?”张廷仪变脸道:“既然承认杀人,就应该偿命。本官判决孙小圣无辜杀人,罪当偿命。押入死牢,待报刑部批准,秋后问斩!”藩台闻讯,特意备了丰盛宴席,请张廷仪手下留情,放他侄儿一条生路,他自有厚报。张廷仪正色道:“当初孙小圣若放过秦哥,哪有今天之事?大人你要讲情,就到皇上那里去讲吧,我张廷仪就这样判了,决不更改!”藩台自知理亏,只得看着自己的亲侄儿被正法斩首。藩台不是一般官员,众人都替这个张巡按捏了一把汗。没想到时间不长,朝廷居然任命这个“胆大妄为”的巡视员,出任陕西按察司副使,群情欢呼。
析事悟理
张廷仪明成化甲辰科(1484)中进士,初任灵寿知县,因清廉勤奋,“百姓爱戴,建生祠祀奉”,在史书中留下了清隽的一笔。生祠是古代一种祠祀方式,顾名思义就是为活着的人建立的祠堂,使之生前便受人供奉。生祠的由来可以追溯到汉代,靠坚守正道,遵守法纪,劳动创业,创造地获得个人利益,靠自己的品德、才干、实绩去获得赞誉美名,不但不应非议,更应大力倡导,激励嘉奖。俗话说:人过留名,雁过留声。根植于悠久的传统文化,重读历史名人的人生境遇,勾绘先人的性格神韵、气节风骨,我们才能更好地认识名利真谛,把握人生航向,开创美好未来。“名利”并不是一个贬义词,之所以说“名利害人”,是因为过度地追求名利,以不正当的方式得到名利。换言之,害人的不是名利,而是自己的私欲和贪婪。名利和地位本是一个人安身立命所需要的,但一旦囿于名利,累于名利,忘大我,为小我,计眼前不计长远,重物质而弃精神,就会行为出轨,变得不择手段,使腐朽之气侵蚀我们的内心,吞噬灵魂,摧毁生活。如此说来名利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对名利无止境的贪念;真正摧毁一个人的并不是名利,而是随名利而来的虚荣、越来越大的欲望。追求名利,同时不被名利左右的人,才是有理想、有智慧的人。